沉溺逝去之人

這次的三題點心呦~~
嘗試了下不同的感覺，
所以連自己都看不太懂呀XD
請細細品嘗!
題目是：土豆泥+項鍊+謎語=沉溺逝去之人


 

「學姐──學姐──為什麼？為什麼你要走了！為什麼──」痛徹心扉的哭喊聲在一名女孩的喪禮會場響徹著，那是無比哀慟的悲鳴，讓在場的所有人為之動容。

聲音的來源，是一名跪倒在遺照前的女孩子，她痛哭著，整個人像是崩潰一般不停在原地抽搐，更是死命地抱著一個刻著雙心的項鍊，持續不斷地哭喊著。

身為死著的哥哥，我走向前扶起那名女孩，並把她帶到一旁休息。

「請不要太傷心，謝謝妳為了我的妹妹哭泣」，我試著安撫她的情緒，不過竟然是家屬叫他人節哀順變，看來是太冷靜，或許已經是冷血的地步了吧？！

望著躺在棺材中身軀早已冰冷的妹妹，心中卻不存在半點悲傷，即使周遭的人不停哭泣、不斷散發出名為哀戚的氛圍，但，我依舊無法感受到任何情感。

無感症，這是從小就伴隨我至今的疾病，也是讓我身邊的親人遠離我的原因，他們總認為我就像人偶一樣的空洞，無視著我，自小，我就在這種環境生長的，這，或許就是我無法對妹妹的死表達傷慟的原因吧？！

難怪總是被稱為冷血、無情的人，難怪，總是被大眾排擠，難怪……

「學姐的哥哥？」那女孩突然呼喊著我，「很難過嗎？」

「咦？」，我的臉上難道是難受的表情嗎？我擁有表情了嗎？我質疑著。

「因為人家看到你死命地盯著學姐的棺木，那眼神裝載著滿滿的不捨，難道不是嗎？」

「是的──很難過──」，比起告訴她實情還是偽裝起自己比較妥當吧？我在心中嘀咕著。

「請節哀順變，那我先走了」那女孩快步地離開會場，臨別前眼中依然綴著淚滴。

＊＊＊

三天後

那女孩跑來找我，遞給了我一封妹妹最後的手書。

「這是？」雖然上頭的確是妹妹的筆跡，不過怎麼會在那女孩手中呢？

「學姐在死前三天寄出的郵件，到達的日期是昨天，看到封面後，我嚇到了──我……我沒想到居然會是學姐的郵件」她突然啜泣起來，應該是想到妹妹的死亡吧？！

「是嗎？介意我看看嗎？」到現在，我還是對死去的妹妹沒有任何實感，嘛──畢竟在我的軀幹之中從出生至今就沒有感情這種東西存在過。

「是的，因為上頭學姐有交代說一定要給您看看，所以人家都還沒拆開」她信手將信遞給我。

上頭寫到：

＊＊＊

給學妹：

這些與你在一起的日子，我很快樂，說不定是我人生中最愉快的片段了吧？！

還記得剛見面的時候，我們一起解開了報紙上的填字謎語，在一步步的推理中，我們就像在迷宮裡頭的孩子，曾經迷惘、曾經挫折，但是有彼此的扶持，我們終於來到終點。

還記得我對你告白時送你的項鍊嗎？每次見到你很珍惜地擦拭著它、很寶貝地對待著它、每天更是寸步不離開它，我就覺得很開心，就好像我陪伴在你身邊一樣。

你知道嗎？那刻著雙心的含意是什麼呢？

那代表著──將心永遠地託付給你，將我的理想、期待、期望、渴望……把我的一切都推給了你，你一定覺得我很自私吧？你一定很恨我了吧？

學姐我呀！已經累了，路，太漫長了，太曲折了，原本答應陪你走過的路程，如今卻是無止盡的漫長，我累了！我無法忍受世人悲俗的目光、我無法忍受凡人對我們的指點、我更無法忍受雙親對我們的不諒解，我．．．不說了，反正已經要結束掉著這一切，對不起，我先走一步。

對不起，把所有的爛攤子都讓你來處理，或許我們不該成為戀人吧？！這樣就不會出現現在的悲劇了吧？！

再見了！我的愛、我最初也是最後的戀人──

＊＊＊

第一封信到這裡就結束了，那女孩完全地傻住了，只看到她不停顫抖著，眼淚不停從目眶流瀉而出，那是多麼大的哀慟、多麼大的傷害呢？

雖然那只是一張小小的信紙，但上頭卻有著無數的淚水痕跡，妹妹她到底是懷抱著怎麼樣的心情來寫的呢？不捨嗎？痛苦嗎？難受嗎？煎熬嗎？

不，我無法理解，對我而言，這些感覺從不曾有過。

「學姐的哥哥──怎麼突然發愣了」，那女孩盯著我猛瞧，可能是深害怕我也做出什麼傻事吧？

「沒事──我──沒事的、沒事的」就像鬼打牆一般，我不停重複著這句話。

「哥哥？哥哥？」一旁的她也開始慌了起來，正準備打電話給醫院時，我阻止了她。

「沒事的，我們來看看給我的那封吧──」

＊＊＊

給哥哥：

親愛的哥哥，過去的日子謝謝你一直照顧著我、保護著我，不管發生什麼事，你總是面無表情地幫忙，雖然你說你從來沒有過情感，但對我卻是十分的親切，這或許就是親人吧！

當你見到這封信時，我已經來到天國了，所以，請讓我再任性一次吧！

我有一個學妹，很可愛、很可愛的學妹，一年前，我和她成為戀人，哥，你還記得那時的家庭革命嗎？我一直記得的喔，那時你不停幫我說話呢！我真的──真的很開心。

還記得我說過要做給你吃的土豆泥嗎？殘念－恐怕已經沒有機會了，實在很對不起，我有必須要走的原因，所以呀～我就把最最最愛的學妹拜託你了！

請替我──好好地照顧她，就把她當作我、當作自己的妹妹對待，直到她找到真正的歸屬、真正的幸福，好嗎？

那，我走了──不用太想念我呦！

最後，再一次的謝謝你～最照顧我的哥哥＞＿＜

＊＊＊

「真是的！真是……」讀完信後，我無法再說出話來，這是傷痛的感覺嗎？這是無力的感覺嗎？這是絕望的感覺嗎？這難道是我第一次擁有情感嗎？當下我的眼淚像是暴雨般自臉頰傾盆而下，跪倒在地上崩潰的大哭。

「哥哥怎麼突然──給！」她被我冷不防痛哭的模樣嚇到，趕緊拿出手帕給我。

「原來，擁有情感是這麼痛苦的事嗎？這種感覺，終於，我終於有了活著的實感，我的妹妹──我的妹妹呀！！！」完全忘記那女孩依然在場，我只是不停痛哭著，好似把這十幾年來沒流過的淚水哭乾一樣，而那女孩只是在一旁看照著我直到夜幕降臨。

＊＊＊

夜深了，那女孩和我坐在客廳裡，空氣除了靜謐外還是靜謐，自從進了屋子起，我們就不曾開口過，隨著時間的流動，我的心情慢慢平復。

「我說──」我首先開了口，「你，要不要來當我的妹妹？」

「咦！！！哥哥──你在說什麼！」那女孩驚訝地大叫著。

「沒什麼特別的意思，只是妹妹在信上那麼說罷了，你不是也看到了嗎？」

「看到是看到，不過……不過真的要做還是有點──」

「也是吶──」

「是吧！請放心吧！我一定會好好照顧自己的，學姐走了，不過她的心會一直一直陪在我身邊的，就是這條項鍊的意涵不是嗎？」

「可是──真的沒問題嗎？」

「真是的──雖然聽學姐說過哥哥對除了學姐以外的人都很冷淡，沒想到是這麼親切的人呢！啊！我也該回家了，雖然已經這麼晚了，不過沒回去的話，家人會擔心的」一說完就啪啦啪啦地小跑步出去。

「這個家，只剩下我一個人了嗎？」看著她離開的身影，我不禁呢喃著。

沒有了那女孩的聲音，即使是這麼小的客廳都顯得空曠，在這失去妹妹的屋子中，實在是感到有些寂寞。

「寂寞嗎？呵──明明只是少了個妹妹而已，只是少了個妹妹呀！我的妹妹呀！」

在孤單一人的夜晚，我仍然不停哭喊著……

＊＊＊

隔天清晨，躺在沙發上的我突然聽到刀具撞擊的聲音，自睡夢中清醒過來，我看到那女孩正在廚房做著早餐。

「阿～醒了嗎？哥哥──」或許是聽到我起身的聲響，她帶著滿臉的笑容向我轉過頭來。

「你怎麼會在這裡！」

「當然的喔！從今天起我就會搬來跟你住了呢！哥哥！」她邊說著邊像是在威脅般舞動著手頭上的菜刀。

「哎──為什麼？這到底是怎麼一回事呀！」已經震驚到無法再震驚的地步了。

「嘻嘻──這是學姐說的對吧！要人家當你的妹妹的喔！」

「可是你昨天不是說──」

「那個呀～後來人家想到學姐要我找到新的歸屬不是嗎？」

「難道說……」

「就是那個難道說，所以就決定是你了，哥哥，相對應的，人家會做很多很多的土豆泥給你吃的喔～」雖然她說的神采飛揚，但眼神裡卻是空洞無比，那無助徬徨的眼神跟我簡直是一模一樣。

「就這樣吧！」或許是受傷的兩人在互舔傷口吧！我答應了和她玩這場虛偽的扮家家酒、這場毫無結局的鬧劇。